邂逅艺术家的梦工厂CULTURE

作为艺术创意的加工厂,工作室承载着艺术家浓烈的个人色彩与情感。在这个神圣、私密的维度里,他们将心中的乌托邦幻化成一件件灵动的艺术品。我们走访了几位艺术家的工作室,听他们聊了聊自己与“秘密领地”的故事。每一间工作室里都有一位不同寻常的主人,带着鲜明的个人风格,天马行空般游走于各自领域。

▲铝制蛇骨架盘踞在覆着彩纸的木头箱子上

黄永砯工作室被安静笼罩的“帝国”制造者

早在由安塞尔姆·基弗(AnselmKiefer)创作的首个“Monumenta”大型艺术装置之前,黄永砯就想象有一天,能在巴黎大皇宫这个巨大而霸气的空间做点什么。如今他携带他的“帝国”来了,集装箱、巨型蛇形骨架、拿破仑帽子是这个“帝国”的主角。我们有幸探访了这个颇有“野心”的艺术家的工作室。

▲黄永砯在他的工作室里只穿着白袜子,以免损坏地板。

穿过巴黎郊区一个如村庄般大小的隔世地方,矗立着往日的废弃车站,日光透过玻璃窗,在墙上透射出白色亮块,黄永砯的工作室就隐藏在这之后。他自年开始旅居法国,本人沉默寡言,可以说是最让人费脑的艺术家之一,其作品中往往充满令哲学家和艺术收藏家欲罢不能的迷思。正是这个瘦骨嶙峋又令人费解的中国艺术家,不久前受巴黎大皇宫和法国文化部的邀请,为年的Monumenta展创作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超大号作品——“帝国”大型艺术装置。

黄永砯的艺术工作室被安静笼罩着,没有音乐也没有杂声,见证着艺术与生活之外的另一种思绪。他穿着一双白袜子来迎接我们,这并不是出于什么习俗考究,而是为了保护他那10米长的模型,它就被放在按大皇宫面积1/20比例缩放的地板上。模型“霸占”了整个白色空间,简单朴实,没有多余的装饰。

▲艺术家的狂想作品——长达米的巨兽模型。

洁白的墙上有整个作品的切割方案和草图,旁边的汉字给这件作品带来了抽象的异国情调。随处可见的大头针十分精致,它们是被用来固定彩色方形纸片的,为给模型中像巨大乐高般垒放的木块做标注,在实际中将会使用个集装箱替代这些木箱子。“它们累叠起来,构成了一幅世界地图,或是调色盘。”黄永砯说。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工作室的地板上,用方格在上面绘出大皇宫的平面图。工作室尽头,一个1/比例的堆叠模型已完成,有着灰色的组成方块,展现20世纪初的建筑风格,与其说它是一件艺术狂想作品,不如说它倒更像一个玩具。

在木块堆上匍匐着一个巨大的铝制蛇形骨架,它还有另两个“近亲”:一个是栖息在法国圣布莱文卢瓦河入海口的“海蛇”,每当潮水退去便显现身影;另一个就是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的“蛇杖”,它如从天而降般,俯冲到观众面前。这个巨型骨架由五家来自里昂的铸厂共同完成,他们采用传统的脱蜡铸造方法,打造完全不同的根脊骨和根肋骨,组成长米、重约吨的巨兽。

▲被挤在角落的书。

“我们先在电脑上绘制脊骨的3D图形,针对最大块的骨头,甚至做了一个木头模型。”这位热情饱满的艺术家解释道,宛如一个热衷建造或拆毁东西的顽皮孩童,“采用科幻电影级别的制作工艺,就是为了拼出这个钢制结构。”很长一段时间内,无论是抽象层面还是实际生活里,黄永砯都活在他的作品中。事实上,这件作品已超过曾被认为不可超越的作品:安尼施·卡普尔去年夏天在凡尔赛宫展示的巨型雕塑——《肮脏的角落》。

工作室角落里有好多书,你比较喜欢谁的作品?

我平时很少去博物馆,更喜欢在家里安静仔细地欣赏书上的艺术品,或是从书中不断丰富自己。我很喜欢德里达、德勒兹、巴特的著作,还有这本西蒙·波伏娃的《第二性》、阿尔布雷特·丢勒的全集、布鲁斯·瑙曼的《工作室地图绘制》,当然,也少不了中文书。

蛇形巨型骨架,寓意是好是坏呢?

它像一位乒乓球球员,紧张又灵动,它蜿蜒的曲线与集装箱的几何线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蛇引出的形变暗指生命的力量,可足够克服一切阻碍。而蛇巧妙地绕开象征权力的拿破仑帽子,意指这样的权力有可能保护它,也有可能阻碍它。此处有一些模棱两可,实际上这条蛇拥有颗牙齿,它是很强的。但蛇究竟是好是坏,我不知道,在我看来可能两者都是。

如何想到“拿破仑帽子”这个创意的?

年,我在路易威登的陈列橱窗里发现了一个现象,帽子的折叠形状很奇怪,让人想起折纸艺术。艺术家们常常使用这顶带有殖民主义色彩的帽子,夸张地放大,以代表权力、职衔以及斯人已逝后留下的象征。另外,拿破仑在中国很有名,甚至比路易十四还有名。

这个“帝国”作品很有意思,你最初创作时想表达什么?

作品有三个核心:集装箱堆叠成山,让人想起孩童时代的乐高玩具;一条蓄势而发的蛇,象征着生命、死亡、变形、永恒的循环;拿破仑的二角帽则象征权力。

陈庆庆工作室藏在花园里的奇幻世界

谈及陈庆庆的装置作品,多数人的直观印象是:带着“暗黑”的味道。有趣的是,如此风格的作品是在一个犹如世外桃源的院落里诞生的。这里,有一个生机盎然的花园、一道奇幻诡异的长廊,还有诸多妙趣横生的艺术品。

驱车一个多小时后,我们到达了装置艺术家陈庆庆在北京通州宋庄的工作室。依旧是光头造型的陈庆庆,在门口热情招呼着,仿佛久未谋面的老友,一切都那么亲切、自然。

已过耳顺之年的陈庆庆,经历过家境变迁、父母早逝、婚姻更迭、病痛折磨……种种坎坷无形中催生了她的女性独立意识与对生命的敬畏,她用黑色幽默和魔幻现实主义的艺术手法,通过作品表达对历史的反思,对现实生活的隐喻。无论是古老的麻,还是各式的零碎物件,在陈庆庆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。

▲花园里的茶室外景。

与其说陈庆庆进行艺术创作的空间是工作室,不如说是她用心打造的“伊甸园”。院落的西侧是花草围绕的池塘,几条金鱼游弋其中;东侧是一小块玉米地和正在建设的新展室;绕过矗立于中央的老式牌坊,便可见一座玻璃房茶室;沿着茶室外延的木板小路向北走,就来到院落的主屋,也就是陈庆庆日常起居与开展创作的“奇幻博物馆”。

十年前,陈庆庆以每亩1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片宅基地。当年这里可是一片荒凉,“头一天来这儿打下几个木桩,隔天再来就找不到了。”她自嘲地说。陈庆庆原先的工作室位于的一个四合院中。年时,喜静的陈庆庆已经察觉到未来的喧嚣,于是果断选择了离开。有个小插曲,年春节前的一天,陈庆庆在还未装修好的新工作室里临时过夜。“那时还没装暖气,非常非常冷。我就穿着大衣裹着被子,靠在墙上静静望着窗外的月亮。整个院子只有我一个人。”窝在沙发上的她回忆起这个片段还是忍不住笑起来。

▲工作室里陈列着陈庆庆不同时期的作品。

工作室的院落里有几只小动物。院角拴着一只“金毛”(长得很像金毛,但脾气却比金毛大得多),平时来看家护院。还有两只小狗,一只叫牛奶,另一只叫豆豆,负责卖萌撒娇。庆庆说还有一只猫,因为年纪大了,几乎都在阁楼里睡觉。在她儿时记忆里,父亲唯一送给自己的礼物便是一只从农场带回来的整整陪伴了自己9年时光的大白兔。

也许是纪念大白兔吧,陈庆庆的多数装置作品都放在了主屋后面一条专门开辟的长廊里,乍看之下还有点像是“兔子洞”。因为这个系列是灯光装置,要回避自然光,所以整个长廊一片漆黑。但当庆庆开灯的一刹那,我们才明白有些事物的魅力,便是需要有黑底的衬托,才会让你看到一些曾忽略的细节。“我觉得艺术家没有多特别,硬要说不同,也就是我们把一般人忽略的地方提炼出来,放大后呈现给你。”在这条有些幽深的走廊里,大约放置了多件陈庆庆的装置作品,这里就像是神秘洞见,所有的灿烂与光华,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。

▲《大兔的密洞》

“宋庄的夕阳实在是美得动人心魄,我享受在户外看夕阳西下的感觉。”陈庆庆当下的心态与日常生活都很贴近自然,倒不是说她拥有一座花园,更多的是她一直处于“生长”的状态,就像工作室所在院落的日益丰富一样。

工作室里悬挂了很多你的“麻”系列作品,很有意境。有想过以它们为主角办场服装秀吗?

这是从沈从文先生的《中国古代服饰》中得到的灵感,因为是麻和干花做的,还有一些材质中用到了枝蔓,所以比较硬,更适合静态拍照。早期别人邀请我办过一次秀,因为这衣服非常透,那个年代模特都不愿意穿,就找了几个学生来当模特,里面穿着肉色打底衫,灯光一照,少女纤细的身影,在衣服里模糊的影子,特别美。今后是否办秀就看机缘吧。

你怎么看待艺术创作的本源?

我觉得艺术创作就像植物一样,需要天地间的灵气。花需要土壤、雨露和甘霖,艺术也一样,需要接地气。这也是为什么我来到宋庄的原因。我们对乡村的生活是一无所知的,搬到这里不仅是地理位置的改变,更多的是心态的改变。

在宋庄生活与创作这么多年,你的状态有什么变化吗?

与自然的接触更亲密了吧。比如,今年我吃上了自己种的葡萄,两年前撒下的种子,然后一点点学习如何培育。第一年只长了很少的几颗,今年就变得多起来。自己再也不是生活在水泥盒子里的那种状态了,更加自然。我现在几乎都是伴着日出起床,到花园里打理下花草,然后开始新一天的创作。

感觉你的性格偏安静和沉稳,可是作品却带着鲜明的诡异、暗黑的风格。很奇妙。

这和人的经历有关吧,有些事情,是无论过了多久你也无法逃开的。我从小在北京长大,受到各种文化、政治的冲击也好,革新也罢,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。这种影响也就自然投射到我作品的理念中。作品风格未必与性格有直接关系吧。

何汶玦工作室秘而不宣的栖息地

自诩性格孤僻、我行我素的何汶玦,在他北京宋庄的工作室里“折腾”出一件件广受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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